迎接人间四月天,踏风归来醉花香(六首三月古诗词)
绿影覆幽池,芳菲四月时。
又是一度人间四月天,树木正华滋,花繁百尺藤。
世人皆爱这人间四月天,更将自己爱的人比喻成人间四月。
余光中曾经诗意地写道,“还是云很潇洒,女孩子们很四月”。
林徽因也曾赞美儿子,“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而一生痴心付徽因的金岳霖在伊人已逝后,深情写下“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从此,我们对人间四月天的印象,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才情与诗意,一个男子的钟情与哀悼。
其实在唐诗宋词里,人间四月美得不可方物,美得如梦似幻,丝毫不逊色于烟花三月。
1.四月山桃,方欲燃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唐·白居易 《大林寺桃花》
四月一日天,花稀叶阴薄。
四月已是暮春时节,白居易思念元稹时,就曾看到这样的绿薄红瘦,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但人间四月从来不是只有凋零,它有梨花先雪,就有海棠未雨。它有桃花雨过碎红飞,也会有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不白居易在贬谪江州司马期间,与好友同游庐山,就在青山古寺旁看到桃花朵朵开。前一刻还在为春意阑珊而怅惘怨恨,这一刻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内心惊喜不言而喻。
这种因为地势差异,而造成的春日迟迟,就像明代朱多所言,“山中甲子无春夏,四月才开二月花。”
人生就是这样,当我们以为走入绝境怨天尤人的时候,不妨想想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选错了道路。真正的风景,就在山重水复过后,柳暗花明之时。
就像刘长卿,也曾遇到白居易的暮春惊喜,“四月深涧底,桃花方欲然”。
这样的人间四月,处于凋零与繁盛之间,有旧的遗忘,也有新的盛放。
这样的四月盛景,刘禹锡也曾欣赏,正是“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2.四月乡村,正农忙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宋·翁卷《乡村四月》
翁卷笔下的乡村四月,写出了最美的田园风光和农忙景象,属于烟雨江南。
四月的江南田园,如诗如画,宜动宜静。稻田纵横,草木繁盛,烟雨朦胧处,子规声声啼。
举目望去,尽是漫山遍野的绿意和水光相接的迷离,让在田间劳作的人们也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为这烟雨,也为这民以食为天的勤劳与从容。
这样一个播种的时节,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安逸。刚刚忙完蚕桑农事,就赶过来插秧稻田。
人们感谢四月喜雨,有利于务农耕作,就像张养浩所言,“农夫,舞破蓑衣绿;和余,欢喜的无是处。”
这样的农忙,这样的四月,还少不了方回所言的温情,“炊烟笼屋润,田水破塍流。老父携孙子,牵耕教小牛。”
于忙碌中保持从容,在寻常中维持勤劳,历来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诗意与气度。
3.四月杭州,生意繁
四月余杭道,一晴生意繁。
朱樱青豆酒,绿草白鹅村。
水满船头滑,风轻袖影翻。
几家蚕事动,寂寂昼关门。
—元·白珽《余杭四月》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这是白居易回忆时江南秋景时,念念不忘的山寺月桂和钱塘江潮。
到了元代诗人白珽笔下,江南忆,最忆四月余杭道,一晴生意繁。
四月的杭州,是晴空万里,万物勃发,一派生机盎然。绿树红樱,青豆酿酒,绿草如茵,白鹅嬉戏。如此清新的色彩搭配,如此怡人的丽景美酒,怎么能不让人沉醉。
江上春水潺潺,游人的船只载着一舟春意,从远处缓缓划来。春风拂过衣袖,衣袂飘飘的倩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切是那么灵动又轻盈。
而那些勤劳的桑农,深门紧闭,静静地守着蚕儿,迎接新的成长与丰收。
这样的杭州四月,有泛舟江上的闲适,也有闭门养蚕的忙碌;有朱樱青酒的幽香,也有绿草白鹅的愉悦,充满生机与希望,
这样的余杭四月,与元代诗人萨都剌笔下的四月淮安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鱼虾泼泼初出网,梅杏青青已著枝。
满树嫩晴春雨歇,行人四月过淮时。
4.四月边塞,春水生
燕郊芳岁晚,残雪冻边城。
四月青草合,辽阳春水生。
胡人正牧马,汉将日征兵。
露重宝刀湿,沙虚金鼓鸣。
寒衣著已尽,春服与谁成。
寄语洛阳使,为传边塞情。
—唐·崔颢《辽西作》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在王之涣笔下,边塞凉州春日迟迟,杨柳不发,是因为春风不度,君恩难至。
但在崔颢笔下,四月边塞,春水初生,青草遍布。荒凉的边塞,终于因为这抹春意,让人感受到久违的生机与活力。
但是就在这塞外胡人悠闲牧马的平静背后,还隐藏着关内汉将枕戈待旦、日日征兵的殚精竭虑。
战士的宝刀被清晨的露珠笼罩,沙场上泥土松虚不及战鼓铮铮来得响亮。
将士们在边塞刻苦训练,寒衣已尽,春服未成,不知道皇帝的恩泽能否惠及到边塞。
终究,四月的春风度过了玉门关,而朝廷的春意却没有吹拂到塞外。
这样的四月边塞,有春水初生、春草萌发的生机盎然,有枕戈待旦、日夜操练的爱国热情,唯一缺少的是恩泽雨露。
但愿杨玉环得到的恩宠,也能分与边塞将士,“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5.四月园林,初夏至
四月园林春去后。深深密幄阴初茂。折得花枝犹在手。香满袖。叶间梅子青如豆。
风雨时时添气候。成行新笋霜筠厚。题就送春诗几首。聊对酒。樱桃色照银盘溜。
—宋·欧阳修《渔家傲·四月园林春去后》
花粥在歌曲这样唱道,四月变成了一座桥,急着让夏天来到。
欧阳修笔下的四月园林,就是这样匆忙地迎接了初夏的到来。
春光散尽,绿肥红瘦,欧阳修还未来得及感伤,就看到了绿树成荫,闻到了花香盈袖。绿树掩映下,只见青梅如豆。
尤其一场夏雨过后,被雨水滋润的新笋忽然成行,带着如霜似粉的饱满鲜活。不如就这样借着一壶美酒,吟诗作赋,送春归去。
而后望着银盘上闪动着樱桃红艳的光泽,就这样静默欢喜,迎接夏日的到来。
这样的四月园林,春归不伤,夏至不语,只有满心的欢喜。
欧阳修爱极了四月的青梅,正是“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6.四月郊游,风光盛
四山矗矗野田田,近是人烟远是邨。
鸟外疏钟灵隐寺,花边流水武陵源。
有逢即画原非笔,所见皆诗本不言。
看插秧针欲忘返,杖藜徙倚至黄昏。
—宋·洪炎《四月二十三日晚同太冲表之公实野步》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是洪炎笔下的人间四月,让人流连忘返。
洪炎是黄庭坚的外甥,此诗写得极为唯美空灵。这是他晚年在临安任职外出郊游时所作。
他就这样拄着藜杖,走过群山野田,走过烟村农家,听过灵隐寺传来的钟声鸟语,看过溪边花丛的流水潺潺,仿佛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武陵源。
这一路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还有烟火人家,他多么想用画笔描摹,用诗歌礼赞。可是,笔墨画不出它的美丽,诗歌写不尽它的魅力。
他只能这样静静地赏着田园风光,看着农民务农插秧,不觉灯火已黄昏。
这样的四月郊游,行云流水,就像四月的风自在飘逸,四月的雨朦胧诗意,四月的人温情柔美。
这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万古人间四月天!
这样的四月郊游,正如唐代诗人李咸用所云,“江南四月薰风低,江南女儿芳步齐。”
这就是古人笔下的人间四月,有山上桃李,有云间烟火;有青梅红樱,有绿草白鹅;有蚕桑插田,有边塞鼓鸣。
少不了田园情,挥不去爱国志,忘不掉风光盛,在春光落幕的间隙,我们依然能感受到无以言表的繁盛与魅力。
不如就这样挥别烟花三月吧,一起迎接我们的人间四月天:
江潭四月熟梅天,顷刻阴晴递变迁。
扫地焚香清画水,一窗修竹正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