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三首诗歌赏析(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纵游淮南
【唐】张祜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张祜曾心存报国之志,希望有机会步入政坛,效力于朝廷,一展抱负,但最终只在节度使作下僚,在淮南、江南等地纵游,最后隐居以终。在纵游过程中,张祜不免纵情声色,流连诗酒,其中,他对扬州的印象与感受尤其深刻。这也不奇怪,当时的扬州已是一座名城,这个芍药之乡,繁荣竞秀。杜牧就有“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遣怀》)。张祜与杜牧一样,在扬州的日子里很有感觉,只是,他在诗中所写的,与杜牧的“青楼一梦”有所不同。
诗人先从扬州最繁华的“十里长街”写起,用“市井连”三个字概括了这条街人口密集的特点,所居人多之地,必然是繁华之地。相比于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前者更直接,后者则通过“春风”这个意象来暗示其繁荣。“月明桥上看神仙”一句中的“神仙”,一般说是唐代人对妓女的代称。不管怎么说,对扬州的描写越来越细,从十里长街,到月明桥,从建筑到人,一个“看”字包含着“观赏”的意思,至少可以说明,在月明桥上是最好观赏扬州美女的地方。前两句都是对扬州的直接描写,后两句则是张祜在扬州时突发的奇想,人生总有一死,但如果死在扬州的话,那是生命最好的归宿。而且,张祜说“禅智山光好墓田”,似乎在扬州时,他就为自己拟选好了墓地。最终,张祜果然死在他丹阳的隐居之地,人们认为,这是准验了他诗中的谶意。
“人生只合扬州死”一句为全诗之核心,连死都选择扬州,至于生者就更不必说对这里的喜爱了。但如果换成“扬州好得要死”就平淡寡味了。此句虽只有七个字,却将扬州的好写尽,真是包蕴得传神,至今仍为名句,这就不足为怪了。
赠内人
【唐】张祜
禁门宫树月痕过,媚眼惟看宿鹭窠。
斜拔玉钗灯影畔,剔开红焰救飞蛾。
这是一首宫怨诗,所有的宫怨诗都意在写宫人的孤寂无聊,在深宫中消尽青春与生命。如王昌龄在《西宫春怨》写道,“西宫夜静百花香,欲卷珠帘春恨长”。杜审言也在《赋得妾薄命》中写道,“自怜春色罢,团扇复迎秋”。白居易在《上阳白头人》中写道,“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这些宫怨诗之所以能够成为传世名篇,自然是因为各有其永恒的艺术魅力。
张祜这首宫怨诗,先从“禁门”下笔,一个“禁”字,将宫人与普通人家的女子生活相区别,突出了她们不但没有生活的自由,甚至无人身自由的处境。再用“宫树月痕”来反映了她们生活内容的单调枯燥与无聊,虽为宫人,可以获皇帝之宠幸,但后宫三千粉黛,能够得到皇帝真爱的人能有几人?更多的宫人不要说获得皇帝之爱,就是亲近一回皇帝也实为难得,她们更多的时间,特别是在夜晚,只能孤独地与树影、月痕相伴。她们虽未必个个儿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却也都是绝色天姿,但是,她们的妩媚,她们的花颜无人欣赏,在孤寂难眠的夜晚,她们只好带着媚眼去观看成双成对熟睡的鸳鸯。回到清冷的宫内,心情更加寂寥,只好守在残灯前顾影自怜。当一只飞蛾扑向灯盏时,这让宫人好不心疼怜爱,连忙拔下头上的玉钗,伸向火焰处去救起这只差点儿为爱而献身的小生灵。
全诗写得多么凄切悲凉。但诗中没有直接表现出诗人对宫人的悲怜之情,全是通过对宫人的描写来间接表露出来的。但有直写宫人的皇恩不到,只有苦苦煎熬那一个一个孤寂之夜,又全是通过景物描写与宫人的行为动作描写来间接表达的。“宫树月痕”是宫人每夜的伴侣,实则反衬宫人的孤寂,写宫人去看“宿鸳窠”,透露出她难耐孤单,羡慕能天天成双成对的鸳鸯,写宫人去救红焰中的飞蛾,更是意蕴深远。宫人与飞蛾极为相似,宫人在未进宫前,以为宫中的生活不但有荣华富贵,还有浩荡皇恩,于是,在百里挑一的竞争中终于如愿以偿,可是进来后她们才发现,这里虽有奢华,但难得获取皇恩。对于飞蛾来说,当它们未靠近火焰之前,觉得这里是一片灿烂的光明,可是,当它们真的扑向火焰之后才知道,光明未必属于自己,甚至可能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宫人也是一样,不但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在这里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消耗了青春,剥蚀了生命。
如果要说这首宫怨诗与别的宫怨诗有何不同的话,本诗除了用景物来衬托宫人的内心之处,更在于对宫人“看宿鸳窠”与“救飞蛾”两个动作的描写之中。前一个动作表达她的心愿,后一个动作更表现出她与飞蛾的同病相怜。最终让读者生出对宫人们的无限悲怜之情。
观魏博何相公猎
【唐】张祜
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
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
背手抽金镞,翻身控角弓。
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
本诗的主题正如诗题“观魏博何相公猎”,可是,诗人下笔不写魏相公,而是写出猎的时间“晓”,地点是“禁城东”,环境“浅草”处,布阵“分围”。可见,这次出猎时间早,说明魏相公狩猎心切,也说明魏相公狩猎经验丰富,因为在浅草处,才容易发现目标,还说明魏相公的随从多,阵势大。第二联写“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是对狩猎阵势的进一步具体描写。前面这两联为读者描绘出了一幅色彩艳丽、阵势宏大的晨猎图景,烘托了晨猎的氛围,为人物的出场作了铺垫。
第三、四联则直接描写狩猎场面。第三联直接写魏相公发现了目标,迅速反过手,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箭,同时翻身上马,拉开劲弓。这里的“抽”“翻”“控”三个动作描写,虽然在排列上有先后顺序,但是,它们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却是魏相公在同一时间完成的。“背手抽”写出了取箭动作的娴熟利落。“翻身控”展现了猎手动作难度大,技艺高超,大雁应声而落就成了意料中的事情。第四联,通过写随从们的反应来烘托魏相公高超的狩猎技艺。虽然诗句只写了万人在“指”,但它能让读者想象他们一个个一边指一边惊叹,一边赞美的场景。最后一句才把笔触落下目标——被魏相公射落的大雁。
本诗的目的是刻画人物形象的,可是,全诗只有第三联直接对主人公作了描写,而且在描写时也只写了魏相公的三个动作,因诗人将魏相公的动作抓得非常准确典型,三个动作足够表现出魏相公的狩猎技艺。而诗歌更突出的艺术手法是烘托渲染,以间接的手法来刻画人物形象。最突出的是对狩猎队伍的描写,那红旗的猎猎生风,在红旗簇拥下那白马的飞奔疾驰。白马上的人如何英武,诗人没有写,但读者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除此外,当大雁应箭而落后,只写随从们的动作,没有写他们的语言,但一片赞叹声如在读者耳畔。最后一句中的“寒空”虽有交代季节的作用,作为落雁的背景,同样起到了烘托作用,但主要在于渲染高飞鸿雁的凌绝苍穹,从而突出了魏相公一箭命中的神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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