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无穷尽,一别如雨心难静(悲欢离合7首古诗词)
有人认为,最令人感伤的离别莫过于在雨天,仿佛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低语着一生的离别与错过的故事。
现实中,有些人生的告别就在一瞬间,一个转身便是天涯海角,未知山高水长,归处何在。
这样的离别如同风云飘散,消失无踪;恰似雨滴落地,再无回归之路。终究,各自漂泊,难以重聚。
人生的离别犹如一场降临的雨,倘若又在雨中进行送别,那种离别的悲伤便更深一层,且不断循环往复。
——01——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唐·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古时候的阳关,修建于汉武帝元鼎年间,因坐落在玉门关之南而取名为阳关。它位于甘肃省敦煌市西南的古董滩上,是中国古代陆路对外交通的咽喉,丝绸之路南路必经的关隘。同时,它还是古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王维送一位好友出使西北边疆,一个微雨的早晨,淡淡的清新空气正合淡淡的离愁。
微雨正好使轻尘不起,经过雨水洗涤过后的旅舍四周和杨柳青翠欲滴都显得清新洁净。
临行临别,诗人举杯相劝,一杯又一杯,让故友饮尽杯中酒。这固然没有“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别董大》来得潇洒,但为行人设身处地,在不断的饮酒与话别中,满满是不舍与慰籍。
一个“更”字,表明酒已劝了多次,尽了多怀,远比“进”更有力度,惜别之情,见于言外。
朋友是要到比阳关更远的安西,阳关已无故人,更何况是安西,一劝再饮,再饮再劝,王维的心已经似李白随君到安西了。
“红绽樱桃含白雪,断肠声里唱阳关。”有些人,有些事,一个转身,或者一生也不会再见,此时的饯别寄予了对友人深深地祝福。
——02——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
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
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唐·韦应物《赋得暮雨送李胄》
诗题为“赋得暮雨送李胄”,意即通过暮雨形象的描写,抒发了韦应物送别李胄的无限深情。
傍晚时分,在建业(今江苏南京市)的长江边,一个细雨霏霏,暮色苍茫,杳杳暮钟声钟传响开来,这样的自然环境,也为送别渲染了一种黯然惆怅的气氛。
因为雨湿舟帆,江上往来的舟帆都显得迟重了。在这应是“宿鸟归飞急”的时分,但在冥冥的暮色中鸟儿们好像还不忍归去。
“帆”和“鸟”喻含着被送者与相送者双方;而这一“重”一“迟”,是暗写送行双方不忍分离的情怀。
看着李胄远行的方向,相距遥远,加之暮雨苍茫,则更深邃难辨,唯有江边的树木在细雨中透露出深润的颜色。
作者伫立江边目送帆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还极目远眺不忍离去。
此时两眼迷朦,眼泪和如织的细雨融为一体,泪雨相含,相互交织,离别者的眼泪如同霏霏细雨,老天的细雨也好似为离别者挥洒的眼泪。
诗人内心充满惆怅,他注视着离别的江面,没有直接述说故友已乘孤舟远去,而是将深深的情感寄托在那遥远而不可及的海门和被暮色雨雾润湿的江边树木之中。
当离别的帆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诗人的哀伤再也无法抑制,随着轻轻的暮雨和悠远的钟声交织而出,泪水沾湿了衣襟,如同纷飞的雨丝,难以斩断,纷乱又缠绵,千头万绪,深深地触动人心。
这种在微雨和暮钟中的送别情感无尽深远,它并非狂风暴雨般的剧烈宣泄,而是如细风轻拂,细雨绵绵,将无尽的离愁淡淡地增添。
从楚江的微雨、傍晚的钟声、沉重的船帆、迟缓的飞鸟,到海门的消失、岸边湿润的树木,每一个元素都在一点点叠加,一层层渲染,最终化作雨中的泪水,将离别的愁绪洒满天地,落满全身,细如发丝,萦绕心头,令人感怀不已。
——03——
春风倚棹阖闾城,水国春寒阴复晴。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日斜江上孤帆影,草绿湖南万里情。
东道若逢相识问,青袍今日误儒生。
——唐·刘长卿《别严士元》
苏州城外,春寒料峭,乍阴乍晴。严士元与诗人在城江边偶然相遇,稍作停留。他们相视而笑,轻轻交谈着关于江南天气的点滴。
时值春初,南方水乡还未脱去寒意,天气乍阴乍晴,变幻不定。
笑谈之际,飘来的细雨湿润了彼此的衣裳,树上,偶尔飘下几朵残花,轻轻漾漾,落到地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这回去湖南,如果有相识之人问到我的境遇,请你转告他们,我命运多舛,已是被官途所误的一介书生。
青袍今已误儒生,这是诗人的牢骚话。在唐朝,官员的官服是青色的,而他却穿着这样的袍服,被误认为是儒生。他自认为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如今却只能在这样的职位上默默无闻。
严士元听后不是滋味,安慰好像也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靠自己自渡。
严士元还是起身告辞了,诗人亲自送到岸边,眼看着解缆起帆,船儿在夕阳之下渐渐远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愁绪。草绿湖南,万里情深。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至此之后,每当看到春寒料峭、细雨湿衣、闲花落地、草绿湖南的景色时,都会想起那个曾经与他相遇在苏州城的友人。
这些景语中,不仅有江南水乡的美丽景色,还有故人相遇的缘分、相谈的欢愉以及别离的思念。
——04——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孤灯寒照雨,深竹暗浮烟。
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
——唐·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安史之乱后,杜甫诗中屡写乍逢倏别情景,司空曙此诗虽不如杜甫兼写社会离乱,然也曲尽情理,真挚动人。
故人在飘零江海几度重逢,才逢上又作别,这一切犹如雾里看花,似梦似幻。可谓是百感交集。
老朋友的年龄,应该彼此清楚,明知故问由“相悲”引起。
今日重逢,彼此容颜俱变,各显老态。不禁深感恍如隔世,更深恐美梦一场空。
裹挟着喜悦和忧伤、信任与疑惑的情绪中,他们彼此询问过去的光景,那些如歌的岁月被轻轻淡淡地叙述出来。
这些琐碎的思绪,这些起伏的情感,诗人并未明确表达,却在孤灯照耀下的寒雨、深竹笼罩的浮烟中,揭示出这些年隐藏的凄凉与苦楚。
相聚艰难,离别更为痛苦,明知明日即将分离,诗人无力改变命运,只能将深深的情谊倾注在共同举杯痛饮的瞬间。
这样的夜雨送别场景,虽然没有王维“西出阳关无故人”那样直接的表述,却多了几分“明朝恨更浓”的婉转缠绵。
特别是在孤灯、寒雨、深竹和浮烟等意象的交融中,那种聚少离多和漂泊孤独的人生无力感,被淋漓尽致地传达出来。
从欢聚的喜悦到离别的悲伤,这种层层的情感转换,恰恰映射了人生的曲折反复和无法割舍的纠葛。
——05——
亭亭画舸系春潭,直到行人酒半酣。
不管烟波与风雨,载将离恨过江南。
——宋·郑文宝《柳枝词》
当孟浩然启程前往江南之际,李白以其诗意的语言描绘道:烟花三月下扬州
当郑文宝送别友人启程前往江南,他满怀离别的愁绪表达道:“无论面临雾气弥漫的水域还是风雨交加的旅程,那份离别的哀愁都将伴随友人穿越江南。
那高高的画船,系在春水边,一动不动。它在等谁?哦,是外出的游子,喝着别离的酒,情意正浓。
游子惜别,画船可不管;无论是烟波浩荡,无论是风吹雨打,它总是带着满船离愁别恨,驶向江南。
在诗的前两句中,尽管提到了半醉的行人,却没有直接描绘送别的场景。然而,诗的结尾部分却以强烈的情感喷涌而出,表达了离别的哀愁。
与一般的送别诗直白地描写目送船只远去不同,诗人在此将离别的对象具象化为满载离恨的船只,驶向江南的水乡世界。
而在郑文宝的笔下,忧愁的重量并非关键,重要的是忧愁的广度和深度。他描绘了满载离愁的船只驶向江南,伴随着风雨和烟波的渲染,使得这场雨中送别更加含蓄深情。
这样的描绘仿佛让我们看到,那无尽的忧愁弥漫在整个江南,隐藏在无数被烟雨笼罩的楼台之中。
——06——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唐·许浑《谢亭送别》
这种雨中送别,漫天风雨跟随离舟而去。许浑则是在离别之后,将满天风雨留给自己。
在宣城,一片秋色中,一场别离的场景被诗人巧妙捕捉。他以简洁而生动的语言,将那日的离愁别绪和江上的景色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唱完了一曲送别的歌儿,你便解开了那远别的行舟,两岸是青山,满山是红叶,水呀,在急急地东流。
当暮色降临,我醒来了,才知道人已远去,而这时候,满天风雨,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独自离开了那西楼。
随着友人的船只渐行渐远,诗人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青山红叶的尽头。那“日暮酒醒人已远”的描写,使得读者仿佛能感受到诗人的惆怅与空寂。
风雨交加的场景,更加衬托出诗人的孤寂和思念之情。他独自一人站在西楼上,望着那被暮色笼罩的江面和青山,心中满是无尽的思念。
——07——
唱彻《阳关》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
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宋·辛弃疾《鹧鸪天·送人》
这是淳熙五年(1178)作者赴临安途中所写。词题虽写明是送人,却不知所送为什么人。
也许是借这一题目,写自己路途中的感受。如果是写自送的情怀,那么词中的“功名馀事且加餐”就是自我宽慰的话了。
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渭城朝雨渑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后人以此诗入乐府,名《渭城曲》,又称《阳关曲》,是唐代送别之曲。
《阳关三叠》的离别旋律已弥漫四周,然而与朋友惜别的泪水依然湿润未干。人间的生死离合,相较于追求功名,或许更应珍视的是保持健康,努力餐食。
在辛弃疾对友人的这般劝慰之后,他独自凝望着远方水天相接之处,目送着无尽的江树和那半边青山被带雨的云层笼罩,这离别的场景显得格外悲凉而迷离。
然而,在词的下阕部分,辛弃疾却以大胆的反问挑战古往今来的观念:难道唯有离合聚散才能引发人们的悲欢情绪吗?或者说,是否只有离别才让人感到悲伤呢?
作者南归已经十多年,建功立业的理想犹未实现。而看惯的是数不清的迎来送往、离愁别恨,只有国家和***的深仇旧恨,却渐渐被人遗忘。
要把国家***的仇恨挂在心上。不管江头风浪多么险恶,人间路途多么艰难,作者仍信心百倍地去面对这些险阻,这是本篇的寓意所在。
把功名看作馀事这不是作者的观点,因为作者平生志愿就是创建功名事业,这里是正话反说。为了强制自己保重身体,姑且把功名作为次要之事。
江上的风浪还不是最险恶的。李白《横州词六首》:“横江欲渡风波恶,一水牵愁万里长。”
这样的雨中送别,雨已不是寻常的自然风雨,已经饱含人生的凄风苦雨,或为谗言,或为不遇。就像辛弃疾一心报国,却报国无门,遭受排挤与谗言。
人间另有艰难之事,胜过行路的艰难。是他仕途上的艰难,是事业上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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