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唯美著名古诗(范成大十首经典宋词)
眼儿媚·酣酣日脚紫烟浮
【宋】范成大
萍乡道中乍晴,卧舆中困甚,小憩柳塘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避还休。
阳光灿烂的天空,深色的紫烟在轻柔地浮动。缕缕暖意透过薄袄,徐徐充盈心胸。乏人的天气,醉人的花香,神思恍惚犹如人在醉梦中。
春天的困乏倦慵恰似春塘水,那一片微细的波纹带着愁的朦胧。又像拂过一丝轻软的东风,春水缓缓摇曳晃动,刚要皱起涟漪,却又波平水静。
乾道九年(1173)初春,范成大赴桂林任途中,路经萍乡(今江西萍乡),作此词。据词序,时天雨乍晴,因乘轿困乏,于柳塘稍事休息,即兴吟咏。词写“春慵”二字。上片写“春慵”之由来,下片似写柳塘小景,实亦比亦兴,描摹“春慵”之状。“春慵”,为人们春天乍暖时节特有的一种心理感受。如今诗人借眼前柳塘春水,将此种心理感受描摹得细腻贴切,生动可感,并给人以一种美的享受。
秦楼月·楼阴缺
【宋】范成大
楼阴缺,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黯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露出高楼的一角,在那浓浓树影的空缺;栏杆的影儿横斜,东厢上升起一轮明月。月色幽寂,满天淡风轻拂春露暗滴,杏花绽蕊犹如片片白雪。
烟雾外,漏壶催长夜,点点滴滴,声声恰似思妇幽咽;春闺内烛光昏暗,灯蕊花结。灯蕊花结:人游江南千里远,无奈片刻之间春梦断绝。
这是一首传统的春闺念远词,写来含蓄空灵,婉曲隽永。上片写思妇所居的院落,花月楼台,一片清雅幽谧,客观之景与思妇孤寂落寞的心境和谐一致,融合无间。下片由室外而屋内,由景而人。但诗人既不直接描摹思妇愁苦之态,也不正面抒发思妇相思之怀,而是借哽咽的漏声、昏暗的灯光默默传情。俗谓灯花报喜,人行千里,喜则喜矣,无奈春梦片刻实难平慰相思之经年。更何况所念之人竟在何处?梦中相见也未?凡此种种,唯有留给读者自去想象了。
蝶恋花·春涨一篙添水面
【宋】范成大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画舫夷犹湾百转。横塘塔近依前远。
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
春水涨了一篙,小河宽了身围。河中小鹅嬉戏,河边芳草菲菲。和煦的微风轻轻地吹,吹绿了河岸,吹绿了河水。船儿悠悠地行,顺着河道百转千回。横塘的朱塔啊,时而在眼前,时而又变得遥远难以相会。
江南水寒,秧田尚未翠。春雨将至,才耕遍了村南村北。高岗上的麦苗已经扬花抽穗,春蚕休眠了,桑叶稀疏价微。新的蚕茧就要收获成堆,新的炒面必然可口美味。
词以春日行舟写苏州石湖一带的田园风光。上片景色清新明净而又生机盎然。“绿满微风岸”,颇有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境界。横塘塔似近又远,衬托出河水流向的百转千回,舟行景观的感受极其真切。下片放眼田野,块块新耕的农田散发出泥土芳香,从连岗的麦秀和稀疏的桑叶,诗人不禁联想到“尝面收新茧”的喜人情景。全词在怡然自得的心境中,洋溢着一种丰收在望的欣喜之情。
南柯子·怅望梅花驿
【宋】范成大
怅望梅花驿,凝情杜若洲。香云低处有高楼,可惜高楼不近木兰舟。
缄素双鱼远,题红片叶秋。欲凭江水寄离愁,江已东流那肯更西流。
久盼不至,惆怅空望梅花驿,欲寄无凭,痴情愁对杜若洲。远处香云弥漫似有伊人楼,可惜高楼远离我的木兰舟。
捎信的双鱼杳无踪影,题诗的红叶已临深秋。欲请江水寄去我的离愁,江水已东哪肯为我西流!
词写传统的别愁离绪,但写法上不落俗套,自见特色。上片从游子着眼,下片就思妇落笔,相互激射,互为映衬。驿梅、杜若、双鱼、红叶,都是书信、音讯的象征,但两人相隔千里,游子踪迹不定,欲寄不能。上片“香云”两句,由“凝情怅望”而神思恍惚,心生幻境,“香云高楼”终究海市蜃楼而已,但亦足见游子相思情深。下片“欲凭”两句,拟求江水,又怨煞江水,活脱痴妇神情。从结构上说,“高楼”临江,江水呼应“木兰舟”,词意一脉贯穿。全词虽用事较多,但主要从虚处落笔,所以颇具空灵蕴藉的韵味。
霜天晓角·梅
【宋】范成大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风歇天晴的傍晚,减却了一夜的料峭春寒。花儿疏朗,天空淡远,脉脉含情犹如两相眷恋:天上几缕白云飘浮悠闲,地下数枝梅花清逸萧散。
景色美无限,愁亦浓无限,悠悠此情向谁去言?惟有低飞的两行鸣雁,或许知道月下倚楼人的愁怨。
这是一首咏梅寄怀词。上片咏梅不以摹写形态见长,却以摄取神韵取胜。疏淡的梅花,映衬以飘忽的白云,化静为动,益显其潇洒清逸的丰采。诗人更赋其“脉脉”含情之态,神怡心醉之余,顿生关山念远之思。过渡两句承上启下,枢纽全词,由咏物而抒怀。“愁绝”,却不明说,而以“此情谁共说”一问打住,反倒增添了愁的深度与力度。以下出现天际鸿雁,一则以鸿雁双行反衬倚楼人独的孤凄,二则引鸿雁为知己,以寄书无凭抒发月下倚楼者的内心哀怨。全词多从虚处着笔,富有空灵蕴藉的韵味。
鹧鸪天·嫩绿重重看得成
【宋】范成大
嫩绿重重看得成,曲栏幽槛小红英。酴醿架上蜂儿闹,杨柳行间燕子轻。
春婉娩,客飘零,残花浅酒片时清。一杯且买明朝事,送了斜阳月又生。
嫩叶满枝,眼看一片绿树渐渐生阴;幽深回曲,栏槛间开一朵小小红英。酴醾架上,蜂儿采蜜喧闹透着欢欣;杨柳行里,燕子捕食俊俏伴着轻盈。
天气融和,春色将暮,人却依然客乡飘零。面对残花饮浅酒,排闷遣愁,赢得片刻清醒。醉梦中抛却今宵且待来朝,刚送走夕阳西下,又迎来明月东升。
这是一首咏春抒怀之作,由春色将暮而兴游子飘零之慨。上片咏春景。前两句为静景,“浓绿万枝红一点”(王安石《咏石榴花》),从强烈的色彩反差和“绿肥红瘦”的变异中,既突出了动人的春色,又预示了春色之将尽。后两句为动景,蜂喧酴醾,重在写春之声;燕飞柳行,重在写春之形。诗人描画出一幅沁人心脾的花木幽深、蜂飞燕翔的晚春图。下片伤春,自抒作客他乡、萍迹飘零情怀,但“一杯且买明朝事”,却能以豁达的胸襟自我排遣。因此,这首词总体风貌上依然有清新明快的特色。
鹊桥仙·七夕
【宋】范成大
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娟娟月姊满眉颦,更无奈、风姨吹雨。
相逢草草,争如休见,重搅别离心绪。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
七夕,多么美妙的夜晚,牛郎无心耕田,织女无意纺织,期待着一年一度的美好瞬间。想必天上仙女也有忌妒心:娟秀的月姐蹙紧眉尖,更有那风姨竟兴起了风雨满天。
相逢匆匆一瞬间,反不如今生休见,何必再一次翻搅起别绪万端。新欢太少抵不了太多的旧愁,归去时倒添出一段新的愁怨。
咏七夕双星的作品太觉泛泛,若无新见深意,定难立足诗苑。这首词的上片写七夕之夜,佳期将至,其新在于以“群仙相妒”巧为渲染,从而突出了双星鹊会的弥足珍贵。尤妙在嫦娥的愁锁眉峰,又自有其神话传统的心理依据。下片既不顺势叙双星相聚之乐,也不仅笔摹双星离别之悲,却别出心裁写出双星深层心态:与其见后新添愁绪,愁上加愁,反不如今生再不相聚。如是,就把传统的悲剧气氛,作了深一层的渲染。诗人以口语、俗语入词,写来质朴无华,而又自然流畅,不失为“七夕”词中的一篇佳作。
鹧鸪天·休舞银貂小契丹
【宋】范成大
休舞银貂小契丹,满堂宾客尽关山。从今袅袅盈盈处,谁复端端正正看。
模泪易,写愁难。潇湘江上竹枝斑。碧云日暮无书寄,寥落烟中一雁寒。
身着银色貂裘的少女啊,休再殷勤歌舞“小契丹”;我和这满堂宾客,家乡都在那遥远的关山。你们的舞态轻盈美妙,可从今有谁多情观看?
离别的泪珠好写,内心的愁苦难传;君不见潇湘江上湘妃竹,竹上洒满泪痕斑斑。日暮黄昏,碧云冉冉,友人的书信不见;寂寞旅途,霭霭寒烟,愁对那飞掠长空的孤雁。
词当作于淳熙二年(1175),是年正月,范成大离桂林任赴成都就职,僚属为之饯行,诗人作此词以表依依惜别之情。上片写别宴,“满堂宾客皆关山”,客中送客,举座黯然。今后彼此宦迹天涯,再不能欢聚一堂,共赏番家歌舞了,伤离之意自在其中。下片正面抒发离情别意。前三句写别时,谓内心的愁苦难以用文字传达。结二句想象别后旅思,“寥落烟中一雁寒”,亦兴亦比,以景传情,意境深永,完美地表现了诗人离群独行、孤寂落寞的心态。
水调歌头·细数十年事
【宋】范成大
细数十年事,十处过中秋。今年新梦,忽到黄鹤旧山头。老子个中不浅,此会天教重见,今古一南楼。星汉淡无色,玉镜独空浮。
敛秦烟,收楚雾,熨江流。关河离合,南北依旧照清愁。想见姮娥冷眼,应笑归来霜鬓,空敝黑貂裘。酾酒问蟾兔,肯去伴沧洲。
细细算来十年宦海沉浮,人在十处度过十个中秋。旧梦未了今秋忽如新梦,飘然人到黄鹤旧时山头。老子今夜豪兴不浅,忽忆当年庾亮守鄂州; 天教历史上的聚会重现,我辈今朝宴饮赏月在南楼。迢迢银河暗淡无光,独见一轮皓月当空浮。
江北烟散,江南雾收,江水平似白练滔滔东流。山河破碎,南北分裂,月光依然照临一片清愁。月中嫦娥冷眼相看,当笑我白发东归,空损貂裘,壮志不酬。我今举杯邀明月,肯否与我结伴共去沧洲?
淳熙四年(1177),范成大出川东归过鄂州,中秋之夜与州官共游南楼,宴饮赏月有感,作此词,可与写于同时的《鄂州南楼》诗共读。作品虽作宦迹江湖、功业无就之叹,发归隐乡田之思,但读来并不过于悲切消沉。上片南楼赏月,忽忆东晋庾亮守鄂故事,豪情四溢,顿将“十处过中秋”之愁态一扫而空。下片月照“清愁”,忧虑国事,自叹两鬓成霜,功业无成,思绪又转向抑郁,类似苏轼的“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但结句“酾酒问蟾兔,肯去伴沧洲”,一笔放开,于洒脱飘逸的情致中,流露出一种“无官一身轻”的快感。总之,全词感喟颇深,却不乏豪放清逸的风韵。
满江红·千古东流
【宋】范成大
清江风帆甚快,作此,与客剧饮歌之。
千古东流,声卷地、云涛如屋。横浩渺、樯竿十丈,不胜帆腹。夜雨翻江春浦涨,船头鼓急风初熟。似当年、呼禹乱黄川,飞梭速。
击楫誓,空惊俗。休拊髀,都生肉。任炎天冰海,一杯相属。荻笋蒌芽新入馔,鹍弦凤吹能翻曲。笑人间、何处似尊前,添银烛。
千古东流的滚滚赣江,江涛拍岸发出震撼大地的声响,白浪翻腾犹如涌起一座座楼房。江水浩渺风帆张,十丈高的桅樯似也不胜承当。夜来春雨,江水急翻猛涨,风向初定,船头击鼓启航。恰似当年北渡黄河。呼喊着大禹,船行神速如同飞梭一样。
说甚击楫而誓,徒然骇世惊俗;休再拍腿而叹,大腿遍生新肉。任凭炎天冰海人在南和北,但知己举杯相邀共酌。宴上新添时鲜佳肴,更有美妙的管弦不断翻奏新曲。人间万事自可一笑甩脱,再添新酒,重燃银烛,开怀畅饮便是最大的欢悦。
乾道九年(1173)春,范成大赴桂林任途中,舟行清江,风顺船快,舟中与友人畅饮有感,作此词以侑酒。清江,为江西赣江的支脉,即以之代指赣江。词的上片渲染江水浩渺汹涌的气势,以写词序所称“风帆甚快”四字。词人由舟行清江,不禁联想到当年出使金国时北渡黄河的情景。“呼禹”而渡,实是表现词人为国立功的理想抱负。但岁月流逝,壮志难酬,下片开头“击楫”四句的深深感叹即由此而发。以下写“与客剧饮”情态。“剧饮”者,以酒浇愁也,但词人放笔写来却十分狂逸洒脱。要之,应透过其狂逸洒脱之态,去深入领略词人内心的勃郁悲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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