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愁唯美古诗大全(关于秋愁的诗句赏析)
清代才子沈复在《浮生六记》里说,情深不寿,寿则多辱。
后人则又多加了一句,慧极必伤。这无不告诫着世人,凡事过犹不及。
但在北宋却有个词人,风流又深情,长寿又多才,一直活到了88岁。
年少时,他与俊俏尼姑相知相爱,无奈这段禁忌之恋敌不过世俗与伦理,终究被阻断。
于是他写下,“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成为欧阳修盛赞的桃杏嫁东风郎中。
80岁时,他风流依旧,纳18岁少女为妾,被苏轼调侃: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而在中间的这些岁月,他一边流连风月,一边吟诗作赋,40岁才去求取功名,考中进士。
此后做官十二载,没有官运亨通,亦无贬谪沉浮,自是富贵风流。
这个人,就是北宋词人张先,除了苏轼、欧阳修,晏殊、宋祁、梅尧臣等人文坛名流皆为其座上宾。
他这一生,除了风流韵事,就是文人轶事,声名远播。
当世人因一句“奈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而盛赞他为张三中的时候,他却颇为得意地说莫不如张三影:
“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
而当张三影让他名扬天下的时候,晚年又写下了“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世人恨不得称其为张四影。
他的才华就像他的风流,一样不可抑制,难怪世人赞誉:能诗及乐府,至老不衰。
其词清新深婉,写景清丽恬淡,写情浓郁缠绵,常以丰富凝练的意象,传达幽深曲折的情趣。
其中有两首词流传最广,每一首都有千古名句,最适合在暮春时节赏读,别有韵味。
1
情网密密,在劫难逃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宋·张先《千秋岁·数声鶗鴂》
这首词,因为一句“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而千古流芳。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首惜春伤春之词。实际上,张先在对春光散去的留恋里悼念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首句的鶗鴂(tí jué),即我们所熟知的杜鹃。杜鹃啼鸣,往往预示着春意阑珊,故言: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
所以此刻残花凋零,落红满地,柳絮飞雪,梅子已青青,正是暮春时节的绿肥红瘦。
多情的张先面对这样的景象,手折残红,不忍春归去,就像意欲挽留那宛如青梅的爱情。
这段爱情里的女主人公已经不得而知,但“雨轻风色暴”已经告知爱恋受到了现实的阻碍。
而永丰柳,取意于白居易的“永丰西角荒原里,尽日无人属阿谁”,更宣告了爱情的终结,花开无主,无人爱怜。
上阙词人多以景传情,下阕则直抒伤情,内心哀怨就像琵琶中的第四弦,最细也最哀,不忍倾听。
李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张先却说只要天未老,情难绝,此爱绵绵无绝期。
因为此生已经坠入彼此编织的双层情网里,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缠绕了无数的同心结,谁也无法摆脱。
即使物是人非,张先还在这张情网里,留恋无边风月,迷恋万丈红尘,不知何处是归途。
就这样 ,张先怀着对爱情逝去的哀怨与悲凉,要将这孤独长夜捱尽,东方未白,残月当空。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样的情网,多少痴男怨女在劫难逃,而又欲罢不能。
“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如此长夜,又有几人不曾经历,其中爱恨哀怨,尽在不言中。
就像张先此生爱过尼姑、歌女、宠妾,哪一次都深情如许,哪一次也都在劫难逃。
2
花影重重,此生难忘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宋·张先《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
这首词有两个千古名句,一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二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与上一首词相比,此词没有缠绵哀怨的爱恨情愁,只是在无边风月里寄寓春愁与闲情,即使关涉离情,也写得极为含蓄婉约。正是因为笔触轻盈清丽,写出了韵味无穷的人生意趣。
在词的上阙,张先不仅写出了伤春之情,而且道出了生命流逝的感伤与无奈。
从上午听曲醉酒,到午后酒醒愁未醒,再到傍晚对镜自怜,问春归何处,悲往事如烟。似水流年,就这样空空而去,只能独自伤怀。
而到了下阕,月色温柔,花影绰约,却将内心愁苦,以极其诗意而新奇的方式有所冲淡。
刚刚看完了鸳鸯戏水令人羡,如添神笔的一句“云破月来花弄影”,意境大开。
一个“弄”字,成为后世口口相传的一字之师,与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异曲同工。
虽然都是王国维盛赞的着一字而意境全出,但私以为张先的这一弄,功力更深,乃多字锤炼。
因为这一弄,离不开云之破与月之来。一“破”一“来”,写尽了黑夜里明月从云朵冲出的灵动与张力,将月照人间的刹那光芒,铺捉到了极致,蕴含了一黑一亮的视觉对比。
再加上一个“弄”字,道尽了月光如水,花影重叠的摇曳生姿。在一黑一白的视觉反差和一花一影的绰约迷离中,传达出精神上的豁然开朗和莫名欣喜。
这三个字,可谓是相得益彰,缺一不可。这句云破月来花弄影将此前的愁苦,有所冲淡。
所以当词人漫步回到室内,放下重重帘幕,遮住灯光闪烁,听着风未止人已静,想到一夜过后将是落红满径的时候,心里或许已经没有那么愁苦。
就像我年少的时候读这首词,心里眼里满是“云破月来花弄影”的空灵绰约,丝毫看不见“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的悲伤无奈。
如今重读,看到了春愁闲情,也听到了流年似水。只不过,不再痴迷“云破月来花弄影”的刹那芳华,更迷恋“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的人生百味。
诚如杜鹃悲鸣落红满地宣告春光归去,人有些时候对苦难、病痛乃至生死也会有所感知。
可明知如此,也只能守着花影云月,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或许战战兢兢,或许殚精竭虑,也或许苦中作乐,但就是要等下去,熬下去。
当下是花影绰约,明朝是落红满径,人生就是这样喜忧参半,悲喜无常。我们不愿让春归也好,不想让花落也罢,一切终将来临,一切也终将过去。
或许张先就是看透了这样的生命真相,不刻意追求豁达,也不过分沉湎悲痛。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情网密密,在劫难逃,那就不逃。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花影重重,此生难忘,那就不忘。
就这样,张先在诗酒风流、多情花月里,走完了逍遥又长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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