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经典诗词名句(六首春日唯美古诗词)
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
【五代十国】李煜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
李煜虽是南唐后主,一代君王,但心性淡泊的他却醉心诗词,不问政事。他的词可以他降宋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作品继承了晚唐“花间派”的词风,风格柔靡;后期身为俘虏,词作多抒发亡国之痛,情感真挚,语言清新,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这首词应作于李煜亡国之后,生机盎然的春景中寄寓了词人的深沉怨痛,在对往昔的依恋怀念中也蕴含了词人不堪承受的痛悔之情。
词的上半阕写景,言早春时节,春风回暖,小小的庭院之中,垂柳又发了新叶,嫩嫩绿绿,仿佛细细的睡眼,年年今日,春光相续,但春虽相续,家国却已不再,凭阑观春景,便再也没有“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的繁华明丽,而只有“半日独无言”的悲怆凄凉。好在,春风当当,叩击着庭中翠竹,那竹子、那新月,却仍与当年无异。虽竹、月寥寥,却也能聊寄亡国之痛。
下半阕,词人笔锋稍转,撇开庭外丝竹柳影,开始描绘自己的囚居之地与囚居生活。幽禁府中,仍可听笙歌,饮清酒,然而歌再也不是那时的歌,酒也再也不是那时的酒。春光融融,东风里,池面寒冰已开始解冻,诗人的处境也稍有改善。然而画堂在明烛暗香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深沉,对诗人而言,国破之后,生命中便再也无“春”,不惑之年,却已鬓发苍苍,为何?不外“思难任”。
亡国之痛、别离之悲、囚居之寂皆太浓烈,浓烈得令人难以承受。柳眼也好,冰融也罢,纵然春光无限美好,但对一个亡国之君、阶下之囚而言,所有的明媚却都不过枉然,再也难唤起心中的一丝明媚、一丝欢乐。
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
【宋】欧阳修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欧阳修之词,一向婉约清丽、深邃隽永,这首《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更是独得其中三昧。全词寓情于景、景以情结,虽无一字言相思之意,但字里行间充溢的伤怀与相思却浓得怎么化都化不开。
词的上半阕着意描绘了思妇在南园踏青时的所见与所闻,一草一木、一情一景,看似普通,含义却颇为隽永。仲春时节,花草繁茂,恰是一年春光最明媚之时,梅子悠悠悬于枝头,飞扬的柳叶彷如女子纤秀的黛眉,如斯美景,与伊人结伴游春自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然而现在春光正好,伊人却不在,漫长的白昼,思妇耳中只闻风声和马嘶。由是,仲春之景愈是烂漫,便衬得思妇的身影愈加哀凉,孤独悲戚之情也愈加深重。尤其是末句“日长蝴蝶飞”更以蝴蝶之双飞与思妇之孤影相对照,不知惹动了多少相思。
上半阕无一字写情,但却处处含情。下半阕亦有同工之妙。思妇羁留园中已久,暮色渐深,繁花之上有露珠轻垂,俨然如泪;春草稠密,伴着雾气,一如一片缭乱的青烟。隔壁人家帘幕早遮,无人相陪,荡秋千也是无趣得很,倒不如解衣入睡,或许还能在梦中与久不归来的远人相见。彼时,思妇早已被相思折磨得身心俱疲,不愿再作他想,然而无意间一抬头,却又望见了画堂之上双双归来的燕儿。词到此而绝,但余音却未绝,画堂双燕之见,更添离愁别恨,那般形影相依,恐更令思妇怨女肝肠寸断。这些,词人都没有写,但个中幽情、弦外之思,却又明明白白,令人忍不住于品读之时又生无穷之慨叹。
好事近·风定落花深
【宋】李清照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长记海棠开后,正伤春时节。
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鴂。
此词的写作时间难以考证,但大多数学者在对比李清照早年的词作风格后,认为应是她后期的作品。陈美祖推断可能是在赵明诚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所作。若果如此,以李清照在痛失爱侣后的心情来解读这首春怨词,则更能领会词人心中的凄怨与悲痛。
词的上阕写室外之春景所引起的伤春之情。“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词人未写狂风骤雨中的情状,而是写风停后,花枝残损,各色落花满地,几乎厚厚堆积,而那红的白的花瓣,既鲜艳,又颓败,让人好不伤感。尤其词人忽然想起,年年海棠开过又凋谢时,便正是“伤春时节”,霎时无数记忆涌起,却又生生压下,唯余一声叹息。
下阕从室外转室内,描绘词人形单影只、孤寂苦闷的生活。首句以“酒阑歌罢”言明欢歌宴饮的热闹时光早已成追忆,如今只剩自己独对空的酒杯和忽明忽暗将要熄灭的油灯。这样凄清,就连魂梦也“不堪幽怨”,更别说窗外那杜鹃正一声声啼血了!
将这首词与李清照早年的《如梦令》相对照:“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虽然两首词所选取的意象颇为类似,如“风骤”对“风定”,“海棠依旧”对“海棠开后”,“绿肥红瘦”对“拥红堆雪”等,却因遣词造句的变化,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氛围:一个是闺中少女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一个是怨妇静坐空屋的“借酒浇愁愁更愁”。
钓船归·绿净春深好染衣
【宋】贺铸
绿净春深好染衣。际柴扉。溶溶漾漾白鸥飞。两忘机。
南去北来徒自老,故人稀。夕阳长送钓船归。鳜鱼肥。
《钓船归·绿净春深好染衣》是北宋词人贺方回最脍炙人口的一首田园山水词。
词人出身显贵、家学渊源,身处权力最中心,却又难得淡泊,自甘隐居,怡然桃源之乐,《钓船归》一词便是词人隐居之时即兴所作。
全词意境优美,文风婉丽,格调舒雅,字里行间洋溢着一种远离世俗、纤尘不染的怡然自得。
上阕,词人以“绿净春深好染衣”起势,格调高章,一个“净”字更点明了全词的主旨。暮春时节,群芳凋零,唯一一片葱郁深沉的绿水仍氤氲着曾经的芬芳;水畔,野花茅舍、柴扉半掩;水上,清波潋滟,白鸥翔集,翩翩而舞。水色湖光,好一派明净盎然。
下阕,词人先以“故人稀”感叹人生倏忽、流年易老。后又以“鳜鱼肥”暗喻了自己隐逸山水、怡然自乐的淡泊安然。虽然故旧凋零、门庭冷落,但常伴山水,自有几分独一无二的恬淡情怀。词中无一字言心意,寥寥几笔,勾画的也是溶溶夕阳下,自己带着肥美的鳜鱼乘舟而返的画面。没有写垂钓的悠然,也没有写归家之后的怡然,但经过精心剪裁的钓归画面却应和全词,显得唯美异常。且词中先后出现的“净”“好”“溶溶”“柴扉”“白鸥”“钓船”“鳜鱼”等意象,相互交织,架构而出的本就是一幅明媚悠然的田园图景。而所谓景由心生,词人眼中的春光的明媚、野钓的怡然,表现的也恰是其自甘淡泊的情怀和寄意山水的恬然。一首词、两幅画,情景交融,颇为动人。
一剪梅
【明】唐寅
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别后相思是几时?后会难知,后会难期。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历代文人题闺怨,多少骚客恋痴人,“闺怨”之辞,自古而今,因习见,直如汗牛充栋、不可胜计,故虽多情多才者众,但能引人眼目者却不多。唐寅的这两首《一剪梅》虽非绝代,但立意新颖、构思灵巧,词句之间,清圆流转,自然明畅,倒是颇具几分别致之趣。
第一首既是述说,也是追忆。苔痕上阶绿,落花红烂漫,杜宇声声,却额外悲切,盖因相聚时短,欢声犹在耳畔,良人却已远离,唯余彩凤孤飞孤栖。后会何时?不可知,亦难相期。于是,便只有以痴情之诗词聊寄相思。
第二首,词人承转第一首,进一步写伊人相思之情。年年岁岁,相思无尽,细雨绵绵,不知多少次“雨打梨花深闭门”,梨花带雨思良人,直到误了流年、误了青春。于是,曾经花前月下的“赏心乐事”便成了词人心中唯一的寄托。下阕,词人着重写了伊人相思之态:日日蹙眉轻啼,泪沾霓裳,朝朝暮暮,愁看烟云,无论是坐是站、是行是止,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良人。一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直白明了,言简意赅,却将痴人的无限相思之情表现得愈发淋漓。
这两首词,追随时间与空间两条主线,以相思与闺怨将之贯穿,行文流畅,多用叠语,“声声”“声悲”、“孤飞”“孤栖”、“难知”“难期”、“忘了”“误了”、“行也”“坐也”、“千点”“万点”一个个叠语、一句句重声,看似芜杂,但却难得强调之意。字字读来,更觉伊人悲凄之重。而这多重近似的相叠,亦是此二首词最亮眼、最令人耳目一新之处。细品之下,一个为爱痴狂、泪痕难拭的闺中痴女子形象自然而然的便跃之于纸上。唐寅大才,由此亦可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