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荼蘼花唯美古诗(五首宋代荼蘼花诗词)
古代的洛社有一种习俗,每到洛社期间,人们都买来荼蘼木香插在头上,因有“荼蘼木香,事事称宜”之说。因此,荼蘼就有百宜枝杖的美称而成了吉祥如意的象征。宋人张来曾在他的《荼蘼记》中记载:章圣皇帝幸亳祭老子,道经通许,命该地的官员陈留筑宫以待幸。陈留多方了解,询问当地的老人,最后选定了有一棵老荼蘼的地方筑宫。他认为,“以待天子之所,必有珍丽可喜之物,而后敢陈。”荼蘼能接皇帝之幸,足见其何珍贵。
文人墨客更是喜爱荼蘼,杨万里的《诚斋杂记》记载着这么一件趣事,范蜀公居许下时,建造了一座大堂,命名为“长啸”。堂前有荼蘼架,高大广阔,可容下十多位宾客。每到春季花繁时,范公总要宴客其下。有一次,范公在荼蘼架宴客,定约说:“有花坠酒中者,嚼一大白。”正在笑语喧哗之际,一阵微风吹过,花瓣如雪飘似地落下,满座无遗。于是就把这次聚会叫作“飞英会”,一时传为佳话。远在唐代,还有一种礼制,据《景龙文馆记》载: “唐制召侍臣学士食樱桃,饮荼蘼酒。盛以琉璃盘,和以香酪。”后人诗文中有以此为典,用荼蘼祝人之高迁或获得好运气。
小重山·春愁
【宋】吴淑姬
谢了荼蘼春事休。无多花片子,缀枝头。庭槐影碎被风揉。莺虽老,声尚带娇羞。
独自倚妆楼。一川烟草浪,衬云浮。不如归去下帘钩。心儿小,难著许多愁。
荼蘼花谢,春天可算彻底结束了,而现在仍有一些残花,缀在枝头之上。槐影被风揉碎,春天被风吹走,黄莺儿虽老,但是啼鸣的声音尚带着娇羞。
我独自倚楼凝望,但见连天烟草,衬着浮动的白云,犹如浪涛滚滚,铺天盖地而来,哪里有归舟可见?不如回去放下帘钩,隔断草浪,挡住愁潮,然而这愁思如何能隔得断、挡得住。我这小小的心儿,怎么能载得动许多愁!
吴淑姬为北宋人,生平不详。黄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十录其词三首。《全宋词》补断句一。《永乐大典》卷八零八“诗”字韵引张侃《拙轩初稿》载吴淑姬诗,用陆龟蒙诗“丈夫非无泪,不洒别离间”句,疑即此人。这首《小重山》写的是一个独守空房的女子对远方情人的思念。这类题材,这种离愁别恨,曾被历代多少诗人词客吟咏过,其中不乏名篇佳作。例如温庭筠的《梦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洲。”这两首词,题材完全相同。然有温庭钧这样的妙语在前,后人再作,就非易事。吴淑姬却能别出心裁,花样翻新,谋篇构思,绝无雷同。温词着重写此女子倚楼所见,立足点在楼上;吴词却从庭院写题,再登楼远望,立足点是移动的。温词单写此女子等候远人不归的惆怅失望的情绪,表现出一种淡淡的哀怨;而吴词则将此女子青春将近,与远人归来无望,两相对比,反映了一种深深的愁苦。
用“一川烟草”来形容愁之大,愁之多,这在贺铸的《横塘路》词中已先见之,但在烟草后着一“浪”字,实属吴淑姬独创。《古今词统》眉批云:“竹浪、柳浪、麦浪与草浪而四,”即指吴淑姬自铸新词“草浪”,可与前人所创“竹浪、柳浪、麦浪”相媲美。南宋黄昇评论说:“淑姬女流中黠慧者,有词五卷,佳处不减李易安。”
玲珑四犯·被召赋荼蘼
【宋】曹原
一架幽芳,自过了梅花,独占清绝。露叶檀心,香满万条晴雪。肌素净洗铅华,似弄玉、乍离瑶阙。看翠蛟、白凤飞舞,不管暮烟啼鴂。
酒中风格天然别。记唐宫、赐樽芳冽。玉蕤唤得馀春住,犹醉迷飞蝶。天气乍雨乍晴,长是伴、牡丹时节。夜散琼楼宴,金铺深掩,一庭香月。
好一架幽洁芬芳的荼蘼花啊,打从梅花开后,就数她最清雅脱俗了。那缀满了白花的枝枝蔓蔓,看上去就像千万冰雪,在阳光下闪光。挂着露珠的叶片,檀红色的花蕊,散发出浓郁的馨香。也许,她就是仙女弄玉的化身吧?你看,她刚刚告别天宫的琼楼玉宇,来到了人间,她的肌肤是那样的白皙,不施脂粉,更显得丽质天然。日之夕矣,暮色苍茫,鶗鳺在哀鸣,可是她却像没有听见似的,素花绿叶依然在晚风中摇曳,宛如翠蛟白凤,翩翩飞舞。
荼蘼花固然是花中珍品,就连和她同名的荼蘼酒也是别具高格的佳酿。它清凉、芳香,难怪唐代的帝王要用它来赏赐宰相大臣了。酴醿酒可以醉人,荼蘼花又何尝不令人陶醉?她勾引得蝴蝶儿如醉如痴,留住了最后一片春光。在谷雨时节晴雨不定的日子里,只有她成天陪伴着花魁牡丹,与之分享人们的爱怜。夜深了,玉楼上的盛筵已尽欢而散,宫门紧闭,锁住了满庭月色,也锁住了满庭花香。
据作者自序,这是一首专供帝王后妃们对酒赏花时付诸歌伶当筵演唱、聊佐清欢的应制之词。这首词之于咏花,可以说达到了穷妍极态的艺术境地,短短百余字的篇幅,却栩栩如生地向人们描绘了晨露朝晖中的荼蘼,晚风暮霭中的荼蘼、夜色月光中的荼蘼,脉络极为分明,笔墨极为周至,真不愧为一篇优美绝伦的《荼蘼赋》。
荼蘼是春末夏初时开放的花朵,从古老的《诗经》 开始,荼蘼便出现在诗词中,《诗经·郑风·出其东门》 云:“出其阒阇,有女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虑,聊可与娱。” 荼,即荼蘼。在二十四番花信中,荼蘼排倒数第二。所以每年荼蘼开放的时候,也意味着春天的花期即将结束,最繁盛的时期要过去了。古人将荼蘼花熏香或浸渍的酒称为荼蘼酒。王仲修有诗写荼蘼酒云:“卷幕风来满殿凉,晖晖红日上回廊。郢坊初进荼蘼酒,别是人间一种香。”(《宫词》)此酒极名贵,原为皇室贵族才能享用之美酒。《新唐书》中记载:宪宗皇帝曾“遣使者赐酴醿酒”予宰相李绛。唐无名氏 《辇下岁时记》 也有“赐宰臣以下酴醿酒”的记载。
这首词代表了南宋咏物词的风格:精致的勾勒、重重的渲染,极尽描摹之能事,铺写酴醿之方方面面,公允雅正,富丽堂皇。清人张德瀛《词徵》卷五:“万俟雅言,晁瑞礼在大晟府时,按月律进词。曾纯甫、张材甫词,亦多应制体。它如曹择可有酴醿应制词,宋退翁有梅花应制词,康伯可有元夕应制词,与唐初沈、宋以诗夸耀者相颉顽焉。风气之宗尚如此。”这首词如同大部分应制词一样,是一首没有真情与个性的作品,我们可以将其作为一幅工笔重彩的宋代院画派作品来欣赏,工稳华美是它的长处,也给它带来无法避免的短处。
荼蘼
【宋】朱淑真
花神未怯春归去,故遣仙姿殿后芳。
白玉体轻蟾魄莹,素纱囊薄麝脐香。
梦思洛浦婵娟态,愁记瑶台淡净妆。
勾引诗情清绝处,一枝和雨在东墙。
韶华易逝,青春不再,岂不令人伤感。庆幸司花之神窥知我的心事,特意派遣仙姿般的荼蘼在众芳衰败后斗艳吐芳,留住春天。这荼蘼身姿轻盈,洁白如玉,宛如月亮般晶莹,把她摘下来装进薄薄的素纱囊里,带在身上,象麝脐一样的幽香,经久不散。月夜的荼蘼春睡,犹如梦中常思念的洛浦女神般娇艳无比;而清晨的荼蘼犹倦梳妆,含愁回忆瑶台仙境的生活。荼蘼玉消琼碎,似愁人倦睡,引起我神迷魂断,那东墙边一枝孤寂的荼蘼花瓣潸潸滴下的是雨水,也是我的眼泪啊!
朱淑真是南宋著名的诗人和词人,生于仕宦之家,相传嫁于商人,终生不乐,抑郁而终。她的诗和词,大都抒发个人爱情生活的郁闷之情,过于伤感,这首《荼蘼》,就是她的一首怨切伤春之作。荼蘼花暮春才开,诗人想到,荼蘼花谢春尽后,便是黄梅细雨时,伤春之情油然而生。这首和泪凝愁而成的《荼蘼》,个中郁闷、幽怨、凄楚,“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临江仙·荼蘼有感
【宋】张元干
莺唤屏山惊睡起,娇多须要郎扶。荼蘼斗帐罢熏炉。翠穿珠落索,香泛玉流苏。
长记枕痕销醉色,日高犹倦妆梳。一枝春瘦想如初。梦迷芳草路,望断素鳞书。
伊人被啼莺惊醒之后,依然不肯起身,对着屏风发呆。她觉得这莺鸟的恰恰啼鸣,仿佛发自屏风上绣着的山水之中。娇美的佳人本当由情郎陪侍,如今却孤身一人,焚香的炉子早已闲置,但荼蘼的花香花影还是透进闺阁之中,翠绿的花影扑上窗闼,清甜的花香弥漫了衾帐。
她尽管经常以酒浇愁,却依然长夜难眠,往往在独自饮泣中散尽醉意,以至天色亮了也疲于梳妆打扮。回想当初绽蕾吐蕊时的娇姿艳色,而今早已因折枝而枯萎,怎不令人心生顾惜与感伤?情郎如今早已不知流落何方,魂魄入梦也无处追寻,她是多么渴盼得到亲人的音讯啊!
这首《临江仙》是张元干吟咏荼蘼花的一首词作。词作咏花,其实是写人,闺中思妇,是张元干词作中的典型形象之一。荼蘼开花之时,已是暮春时节,故前人常将荼蘼作为春芳告歇的象征。而春天的离去,最能触动人们的离愁别恨,瞥见荼蘼花开,闺中思妇怎能不倍觉伤感?词作即刻画了思妇伤春怀人的惆怅怨恨。
词的上片写思妇的慵懒,侧重表现她对外界的感受;下片写思妇的怅怨,侧重表现她的内心活动。既生动细致地刻画了思妇伤春怀人的幽怨情境,也婉曲真切地吐露了思妇难耐独宿的绵绵哀伤。其情思铺排淋漓尽致,感情渲染深挚悱恻。词中日高贪睡,犹倦梳妆的少妇,因人不归,日日醉酒,瘦如花枝。词人对思妇内心的独白未着一字,只写尽了她的日常情态,但结句几字却让人感受到女子的相思之愁,渺渺无极。辞来吐,意已出。显示出极为深厚的艺术功力,确是咏花喻人的佳作。
酴醾花
【宋】曹勋
清明池馆,芳菲渐晚,晴香满架笼永昼。翠拥柔条,玉铺繁蕊,袅袅舞低襟袖。秀蓓凝浩露,疑挂六铢衣绉。檀点芳心,体熏清馥,粉容宜捻春风手。
肯与芝兰共嗅。向夜阑凝月,素芳依旧。剪取长梢,青蛟喷雪,挽住晓云争秀。楼上人未去,常恐风欺雨瘦。红绡收取,举犹喜,窨得醺醺酒。
在清明时节,池馆中的一些早花开始凋谢了,而满架的荼蘼却在青天丽日下芬芳吐艳,尽日散发出袭人的芳香。它那翠绿的叶子簇拥着柔软的枝条,那盛开的花朵洁白如玉,花蕊繁密,显得纷乱拥挤。在微风中它越发轻盈柔美,如同秀丽的舞女,动作轻盈、姿态袅袅。秀丽的花蕾带着很多晶莹的露珠,越发轻而又薄,如同佛经中所说的轻轻的带皱的六珠衣。她的花蕊呈浅红色,遍体散发的香气清纯洁净,而一脸细腻的脂粉似是春风着意为之撚搓出来,又为它涂上的。
这种花和芝兰一样香气馥郁,耐人玩味。在破晓之前的时间里,它那洁白的花色凝聚着月光,同白天一样明丽醒目。洁白如雪的花朵下面是青翠而又蜿蜒如蛟龙一般的枝茎,初看起来如同青色蛟龙在喷雾。洁白的花色可与破晓之时那明亮的白云相比美。楼上之人久久不愿离去,流连忘返,担心风雨来袭,那千姿百态的荼蘼花难免要露落凋残,委身泥土。用红绡收起飘零的花瓣,举杯畅饮之时,心中充满喜悦之情,因为它已酿成醇香的荼蘼酒。
这首《酴醾花》是曹勋吟咏荼蘼之作。词作极写荼蘼花的柔美姿态、特殊芳香,是描写荼蘼的作品中较有特色的佳作。这首词在描摹物态上很见功夫,写荼蘼之叶,谓之“翠拥柔条”,既写出其青绿可爱之色,又表现出它的繁密。写荼蘼之色,谓之“玉铺繁蕊”,既写出它洁白如玉的色相,又表明它的繁盛。再如“檀点芳心”和“粉容宜捻春风手”等等都是极为精妙的佳句。词作前三句,着重描写环境,“清明池馆”句点明时节、地点,“满架”则写出荼蘼花开时的形态,极言花势之盛。接下来“翠拥柔条,玉铺繁蕊,袅袅舞低襟袖”三句着重描写荼蘼的柔美姿态,“秀蓓凝浩露,疑挂六铢衣绉”句则写荼蘼花沾满露珠之后的形态。“檀点芳心,体熏清馥,粉容宜捻春风手”进一步描绘荼蘼色、香、态,“檀点芳心”写花蕊之色;“体熏清馥”写荼蘼之香;“粉容宜捻春风手”写其粉容滑腻之态。下片开头一句“肯与芝兰共嗅”继续描写荼蘼之香。接下两句写荼蘼在夜里的形态,再后边三句“剪取长梢,青蛟喷雪,挽住晓云争秀”描写荼蘼花枝之态。“楼上人未去,常恐风欺雨瘦”,侧重描写人的惜花之心。词的最后三句,意境翻新,由惜花怜花之情一变为喜悦之态,一扫封建文人在荼蘼凋落之时常有的消极愁绪,也许这正是此词的积极意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