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唯美诗词大全(纳兰性德苍凉壮阔的边塞词)
北宋以后,词风渐衰。
从元朝起,杂剧和曲子词开始盛行,原本在宋代盛行的词唱作形式,反而在战火中丢失了许多。
到了明清两朝,大部分文人再试图填词,都只能按谱填词,无法找到当初真正的唱法。
所以专注填词的文人越来越少,高水平的词作也越来越少。
然而,在八股兴起、诗坛衰落的清代,却出现了一位被称为“国初第一词手”的文人。
他就是被王国维盛赞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叶赫那拉氏,字容若,号楞伽山人。
他的词以“真”取胜,词风“清丽婉约,哀感顽艳,格高韵远,独具特色”。
他的笔下,不仅有感人肺腑的悼亡伤情,有荡气回肠的知己情义,更有苍凉壮阔的边塞风光。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首边塞词,被毛主席更评道“看出兴亡”。
这首词就是《蝶恋花·出塞》: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公元1682年(即康熙二十一年),28岁的纳兰容若奉命出塞远赴梭龙,考察沙俄侵边情况。
梭龙,即今天的中俄边境黑龙江索伦,气候恶劣苦寒。他与副统郎谈耗时四个多月,历尽艰辛,但却收获颇丰,进一步增加了康熙亲征敌国的决心,并为后来平定边境立下大功。
这首《蝶恋花·出塞》,便写于远赴边塞侦查的途中,通过对塞外古战场的描写,抒发了对历代兴亡和历史变迁的感慨。
首句以议论开篇,一句“今古河山无定据”,用简朴的文字营造出了一种历史纵深感,并定下了全篇苍凉慷慨的基调。
“定据”,本意是固定的准则。纳兰却说“河山无定据”,意为古往今来江山兴亡都无定数。
边境一带,自古便是战争频发的地域,一辈又一辈英雄豪杰粉墨登场,往来征战不休。
然而,不管他们得意时是何等的冠绝天下,但终究只能短暂地拥有这大好河山,谁也无法永久占据。
英雄总会老去,朝代也难免经历兴亡更迭,江山却永远屹立,静静地凝望着人间的桑田变迁。
纳兰虽然没有直写历史中的征伐,却以短短七个字涵盖了宏大漫长的时空,令人眼前仿佛出现了金戈铁马、硝烟滚滚,看到战马嘶鸣、血泪斑驳。
“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这四句写的是古战场如今的荒凉景象:画角声声,矫健的牧马频频来去。平沙万里,荒漠凄凉,连个说话的人也很难找到。满目的枯黄中,唯有只有那几株枫树,又一次被吹红了叶子。
这里如今是和平之地,原本用来警昏晓、振士气、肃军容的画角,如今却只是空吹。那哀厉高亢角声中,战马来去自如,不再担负作战的使命。
放眼望去,整个塞北表面安宁,其中却暗藏杀机。沙俄频频叩边,边民后逃,广阔天地只剩下一片荒凉而寂寞,任风呼啸来去。
“从前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
天地间唯一明艳的色彩,是被西风吹红了的枫树,如血般鲜艳。
那刺目的红色,令人想起了这块土地上曾经发生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象。
那鲜艳的红色,令人想起了昭君出塞时路过此地,大风吹起她明亮厚重的红衣。
这亘古不变的秋风啊,埋藏了曾经金戈铁马的战场,也埋藏着那出塞佳人的枯骨。
这古战场的凄凉景色和它背后曾发生过的故事,都是纳兰发出“从前幽怨应无数”的原因。
青冢,意为长遍荒草的坟墓,在古诗词中大多代指王昭君墓。
杜甫《咏怀古迹》诗中有过“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之句,便是咏王昭君的。
据考证,青冢位于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玉泉区,纳兰从北京前往黑龙江,途中未必真的看到了古墓。
他在词中,用“铁马金戈”和“青冢黄昏路”,实则喻示了历史上获得和平的两种方式,一种是以战止战,另一种是靠和亲或献上珍宝获得短暂的休战。
对于纳兰来说,他更倾向于哪一种呢?
在这首词中,纳兰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以景语结束。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两句自问自答:曾经的一往情深有多深呢?如同夕阳的余晖落进深山,冰冷的雨水落在深秋。
落日与秋雨,都是极苍凉的意象。纳兰却用它们来比喻自己的“一往情深”,那该是怎样的“情”呢?
我常在这首词的各类赏析中,看到不同的解读。有人认为纳兰的“情”是壮志难酬的悲情,也有人认为他是远离京城后思念亡妻的愁情,还有人认为他是想到边关又要再起战事、不想通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方式来成就自己的理想抱负的无奈。
就个人而言,我认为纳兰的“情”应该落在毛主席题语中的“兴亡”二字。
纵观历史,战争总是不可避免的,常常没有任何规则性地发生。
每次战争发生,都是尸山血海、烽火燎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每次战争结束,人间朝代更迭,江山却依然冷眼以待,“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所以纳兰如此悲凉的“情”,是敏感者内心常存的悲悯与无奈,是超越了时间与空间限制的人文关怀。
正因为并不局限于一人一事,反而更容易令人产生遥远的共鸣,无关风月,却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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