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芦花以赠远,零落一身秋凉(关于芦苇的经典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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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又称蒹葭、芦花、苇。
如果说梧桐是凄凉,枫叶是绚烂,芦花则是极致的浪漫。
芦苇是一种古老却生命力极强的植物。
据《史记·补三皇本纪》记载:
女娲氏末年,诸侯有共工氏,与祝融战不胜,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
女娲乃炼五色石以补天,断鳖足以立四极,聚芦灰以止滔水,以济冀州。
每到秋日,西风乍起,芦花三十里,吹雪满船头,
芦花千顷水微茫,洁白的芦苇荡,开出一片诗意的梦境。
对于诗人来说,它们更是秋色中最美的浪漫与忧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诗经》中的蒹葭,是一个河畔徘徊相思病患者。
但对于林逋来说,虚无缥缈的爱情不如柴米油盐、人间烟火。
苍茫沙嘴鹭鸶眠,片水无痕浸碧天。
最爱芦花经雨后,一蓬烟火饭鱼船。
淅淅沥沥的秋雨终于停了,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寒意,芦花也被雨水冲洗得洁白耀眼。
船上温暖的炊烟慢悠悠地升向天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坐在船头喝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更幸福的事呢?
此时,闲居江村的司空曙,也在芦苇渡边找到了心灵栖息地。
钓罢归来不系船, 江村月落正堪眠。
纵然一夜风吹去, 只在芦花浅水边。
你看他多么洒脱,野钓回来懒得将船系住,直接泊在了水上。
月亮落了,人也倦了,江边的小村子万籁俱寂,正好回去做个好梦。
即使是风把小船吹走,最多也是漂到长满芦花的浅水边,完全无需挂心。
忧愁的是张炎,他客居江南,好友千里迢迢来看望他,却又不得不离去。
他想折一枝芦花送别将要远行的故友,零落的细碎花瓣却洒落一身寒秋。
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短梦依然江表,老泪洒西州。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
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向寻常、野桥流水,待招来,不是旧沙鸥。空怀感,有斜阳处,却怕登楼。
忧愁的也是杜甫,面对秋风的摧折,芦苇无法挺直自己的身躯,短暂的花季也很快随风而去。
恐怕自己也将和芦苇一样,江湖流落,蹉跎岁月,日渐衰老,却一事无成。
摧折不自守,秋风吹若何。暂时花戴雪,几处叶沉波。
体弱春风早,丛长夜露多。江湖后摇落,亦恐岁蹉跎。
或者是郑谷,他在渐深的秋色中陷入一望无际的悲哀:
万顷白波迷宿鹭,一林黄叶送残蝉。
而温柔的是纳兰性德,黄昏收起了钓鱼竿准备回家。
烟雨蒙蒙,心也散淡,连秋风也柔柔的不肯吹伤荷花。
夕阳下的美好,都被吹入了芦花短笛悠扬的旋律里。
收却纶竿落照红,秋风宁为剪芙蓉。
人淡淡,水蒙蒙,吹入芦花短笛中。
纳兰的芦花短笛,是在芦花丛中吹响了短笛,还是吹响了用芦苇做的短笛呢?
我们不得而知。但晏几道的“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一定是与芦苇有关了。
芦苇是天生的音乐家,芦叶卷起便是芦笛,芦茎加工可做芦管,能吹奏简单清越的小调。
芦苇还是穷人的百宝箱。
叶子可以烧火,茎秆可以编织草席,
芦花还可以做被子,御寒取暖、自带芬芳。
元代文人贯云石,放弃了高官厚禄,从京城一路南下,
当他经过梁山泊时,看到一位渔翁正在岸边做芦花被。
自称“芦花道人”的他,马上抱来了自己锦缎厚被,要和渔翁交换。
渔翁哈哈大笑,说锦缎换芦花不行,但是写诗换被可以。
贯云石当场拿出纸笔,写下了一首《芦花被》:
采得芦花不涴尘,翠蓑聊复藉为茵。
西风刮梦秋无际,夜月生香雪满身。
毛骨已随天地老,声名不让古今贫。
青绫莫为鸳鸯妒,欸乃声中别有春。
千万不要嘲笑文人的赤心肠,
没有赤子心,又哪来的至诚至真呢?
对于佛家来说,芦苇甚至可以算是玄妙之物。
且不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单说说芦花吧。
宋代的僧人释原妙写过这样一首佛诗:
不动尊,提不起,茫茫宇宙谁能委。
秋江清夜月澄辉,鹭鸶飞入芦花里。
与之有同样妙处的,还有这样两位:
唐洞山良价禅师《宝镜三味歌》“银盌盛雪,明月藏鹭。类之不济,混则知处。”
宋朝普济在《五灯会元》中写真歇清了禅师,“借问,如何是空劫已前己。师曰,白马入芦花。”
银碗、白雪、鹭鸶、白鹭,澄澈月光,和秋日芦花。
他们都是一样干净的颜色,融在一起,在凡人眼中没有区别,
做人也应该这样,超越人我、大小、高低、美丑等种种分别见解,
清净无我,超然世外,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