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唯美诗词名句(李白的两首闺怨诗)
读完诗仙李太白,仍觉是盛唐明月。
季羡林说,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旅客。
但这句话用在李白身上,就不是很恰当。
因为李白是那种即使感受到孤独,也会让自己从中抽离的谪仙人。
自然万物,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慰藉他的心灵,化解他的孤独。
以明月为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与青山为伴,“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同白雪共醉,“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李白的诗歌里,少不了花、酒、月、雪,又兼具仙气、江湖气和烟火气。
而他本人,也是诗词歌赋、道经剑术,无所不通。
尤其在诗词歌赋上,李白也是各种内容信手拈来。
就是这样一个仙气飘飘而又霸气侧漏的诗仙,写起闺阁愁怨,也是别有意境。
叶嘉莹就曾评论李白诗歌里的闺怨,“他写出了一种品格和境界”。
今天,我们就以李白的两首闺怨诗为例,一起感受侠骨仙气以外的幽怨柔情。
《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李白的这首《玉阶怨》,被叶嘉莹先生高度赞誉,“比其他人所写的闺怨都好。”
大部分诗人写闺怨,大都着眼于情感的宣泄。
悲戚如李清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悔恨如王昌龄,“忽见陌头杨柳色, 悔教夫婿觅封侯。”
苦闷如朱庆馀,“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这些诗句里,离不开那些闺怨的字眼,“凄”、“悔”、“愁”、“怨”等。
李白的这首诗歌里,只有题目里有一个怨,通篇不着一个怨字。
可不着怨字,却写出了有境界自成高格的幽怨。
而这,正是叶嘉莹所赞许的,不只写出了一个女子闺中的幽怨,更写出了一种品格和境界。
李白笔下的幽怨,被分解成两个场景,但又浑然一体营造出独特的意境。
第一个场景,夜色渐深,女子独立玉阶许久,任凭台阶上滋生的白露浸湿了罗袜。
这种思念的姿态,像极了“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为了心心念念的人,在风露中站立到深夜,这种闺阁幽怨怎么能不深婉动人呢?
第二个场景,女子久等无望,只能回到闺阁之内,放下水精帘,隔帘望秋月。
夜凉如水,女子回到室内,本该放下水晶帘,独自睡去。
可她却隔帘望月,足以见得即使在院子站立也那么久,内心幽怨难以排解。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吧。
这一幕,《唐诗援》有云,“从未有过下帘望月者,不言怨而怨自深。”
这样两个场景,幽怨逐层加深,不着一个怨字,却处处都有幽深难言的寂寞愁苦。
整体来看,叶嘉莹说营造出一种晶莹皎洁高远的境界。
“玉阶”、“水精帘”,从居住环境上衬托出女子的纯净高洁。
“白露”,“秋月”,从背景氛围上烘托了思念的诗意唯美。
在诸多美好意象组合下,女子让人感觉美好,就连她思念里的幽怨也给人以空灵澄澈之感。
这种思念,看似如水素淡,其实是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平静中自有幽深情意。
涨潮在《幽梦影》曾云: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
可这样的一个如花美眷,只能自己隔帘望月,白白辜负了青春。
李白在《长相思》中写道,“美人如花隔云端”。
对于《玉阶怨》里的女子来说,“思君如月隔云端”,同样是可望不可及。
《怨情》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同样是闺怨,《玉阶怨》里的女子是放下水晶帘,隔帘望秋月。
而《怨情》里的女子,则是珠帘卷起上玉钩,深闺独坐暗恨生。
一放一卷,动作虽不同,心中的闺怨幽情却一分不曾缺少。
一个是爱到极致不能寐,一个是爱到极致思转恨。
这首诗题目有“怨”,但通篇没有写怨,而以一个“恨”字结篇。
同样,这首闺怨诗,也是意境取胜,只不过语言更加通俗易懂。
美人卷起珠帘,
深闺独坐还皱着蛾眉。
只见玉颜上泪痕斑斑,
不知她心里究竟恨的是谁。
但是浅而能深,字里行间别有真情深意。
从“美人”和“蛾眉”可知,卷起珠帘的闺阁女子,不是简单的容貌姣好,而是容德俱佳。
《诗经·卫风·硕人》有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是为赞美齐庄公的女儿、卫庄公的夫人庄姜所作。
在这里同样延续了《诗经》里赞美女子的传统,美人要容貌、德行具佳。
而一个“深”字,除了直言独坐之久,还写出了多种意境。
居住闺阁之深,“庭院深深深几许”;
独坐寂寞之深,“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思念用情之深,“一往情深深几许?”
也正是因为这几重深意,美人颦蹙蛾眉,梨花带雨。
对远行之人有多么思念,此刻独坐深闺的幽怨就有多么深重。
越是思念,越是幽怨难以排解,就难免转成恨意。
可这绵绵恨意,在李白的笔下又几经曲折。
一则从叙述主体美人视角来看,不知道自己到底恨谁,是恨深闺寂寞幽深还是恨思人未归。
二则从叙述者视角来看,李白就是站在院外看风景的人,不知道女子到底为谁流泪为谁恨。
《唐诗训解》有云,“不知恨谁”、最妙。
对于《怨情》的女子来说,幽深难言的闺怨,到了“恨至不可解处,即己亦不自知。”
李白笔下的这两个女子,一个给人以空灵之感,一个颇具烟火之气。
不同的意境,却写出了同样幽深曲折的幽怨。
其实这种幽怨,并非只有古代闺阁女子才有,也不是只能用在闺怨。
放在当下,当我们对某些人某些事求而不得的时候,都会有这种幽怨。
就像即将过去的这三年,初始的时候,我们居家做凉皮烤蛋糕寻找生活的乐趣。
可面对还不完的房贷、车贷和债务的时候,也会在深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这并非是明月有多美,只是辗转难眠,只能守着月儿独自将这漫漫长夜捱过。
而到了目前收尾的第三个年关,我们哪一个不是“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人生艰难的时候,谁又不是如此呢?
但幸亏有李白,他的诗千变万化,而不偏离其浪漫飘逸本质。
我们还能走进这片盛唐明月,像李白那样学会从人生孤苦中抽离。
在极致的奔放与张力里,愿来年,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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